许多年来,在人们心目中,于美成是位文思活络、著作丰茂的美术理论家。他的长篇短论长年累月地出现在国内的重要报刊上,他的几部专著在业内也有广泛的影响。
于美成虽身居北方边陲的冰雪城市哈尔滨,却在领衔黑龙江省美协美术理论和壁画两方面工作的同时,密切关注全国美术界的动态。他十分留意探寻全国各地,尤其是北京等重镇要津的画展、报刊、网络、出版、会议、交流等一切信息来源,查阅、搜集、考量、存留相关信息文献资料。这些日常的辛勤积累,都是他进行学术研究的重要资源。也正因为此,才能有近百万字的文著问世。一部是《壁画与壁画创作》,记录了他对壁画艺术的基本理论和创作实践的深入思考,是一部较为完备、系统的壁画论著;另一部是《当代中国城市雕塑·建筑壁画》,对当代中国公共艺术中的城市雕塑和建筑壁画这两大门类作出全方位总结,有史实记录,也有理论评说。这两本著作,奠定了他在中国当代壁画学术界中的地位。
于美成常年以写为主,他没有在美术史论学科读过硕士、博士,也没有机会因借师承改变进取方向,纯粹是自力、自为、自在、自得的选择。他做事虔诚、认真、严谨,为人谦和、宁静、友善。他广泛联络美术界、壁画界各类型人才,积极组织和参与各种学术活动:画展、评选、研讨、编辑、筹划、写作……对于各画种中积极进取的人才,他都热心地予以肯定、赞美。而对于美术界游离底线之外的逆行现象和动态,他敏感地发现、冷静地思索,喟叹而切切在心。在近年来全国壁画事业的进程中,有关人们议论纷纷的壁画基本概念的圈围、作品评选的尺度、机构体制的运作、学术建设的状态等问题的是非争执之中,于美成执守于自己的独立思考,既不趋奉攀附于强势定见,也不茫然迁就于成法通律。他冷静、平和、温文尔雅,显示出一个学者的深厚涵养和责任感。
早年在绘画“江湖”中,曾有流言:“画不好画的人,才去学理论、写文章。”而在当时文化课分数低的学生纷纷报考美术学院的世风中,若循声模拟:“作不好学问的人,才去画画。”两种声音均是偏颇。在近现代美术史上,诸如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庞薰琹、郭味蕖、张仃等先贤,都是以著作见学术高度,画作也能开一代先河的杰出大家,他们是所谓的学者型画家,或者称画家型学者。而够得上与“学者”称谓挂钩者,通常都有可以昭显自己学术体系的专著现身亮相,即使是平素的碎片见解,也有深而高的独立学术价值。而那些缺乏学术深度、高度的作品,必然也难以攀进学术境位。又如王琦、钟涵、杜键、蒋采苹、王克庆、袁运甫、杨悦浦、秦龙等接踵跟进的,也都是“文武兼擅”的双全艺术家。虽然他们驻足各异,但都显示出学者型画家的代有传人和薪火有序。
画坛中,兼写兼画、写得好画得也好的人,于美成也是一例。在丽江的一次小型笔会上,曾见到他在众人合作的大幅画面中矜持片刻便画了两只不大不小的振翅麻雀。其形状之准确,行笔运墨之恰到好处,并非轻而易举。他的初露圭角让我颇为吃惊。从此知道美术理论家于美成,还是位不露声色的优秀画家。
作为美术理论家的于美成,原先是以绘画作品起步的,他早年画过国家领导人接见大庆工人的画面。一瞥之下,也曾于此题材有所历练的我,立即知道其中形色功力,非是三拳两脚就能踢打出来,必是得到严格的训练、多年的刻苦磨砺,还得有较好的艺术天赋作为前提和支撑所得来的。在20世纪70年代,能够在同类题材的众多作品中出类拔萃,显然已在国家级水平线上。在20世纪80年代后的20年间,于美成还有20幅上下、约1000平方米的壁画陆续问世,平均每年一幅,几乎是一个专业壁画家的工作常态。而在于美成进入壁画创作领域之时便深切感知到,这门学科在历史上疏落已久,欲向前发展,亟待学术研究的支持,却又无从立刻得到理论界学者的垂顾。于美成便以壁画家之身,跳进这片学术之海,摸索着、学习着,终于成为壁画界中自生自长的一位优秀理论家。
“春江水暖鸭先知”,一个创作者去著文论说本画种的画史、画理,较之纯粹的理论家的确有其独到的优势,他们较易做到准确、精微、鲜活地捕捉。这显然来自于画家的实际操练,就不同于方外的间接观照、揣摩了。而在绘撰之间游刃有余的于美成,他日面对新的机遇也必会有新的作为,让我们拭目洗耳,殷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