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印象 50cm×50cm 纸本水墨
每个人都会哭。哭作为情绪的表达,它会依据个人性格或者事件的成因做出哭的行为方式。是嚎啕大哭,还是呜咽小哭,是躲在墙角处哭,还是藏在被窝里哭,没有谁告诉你怎么哭才好,你也不会去讨问如何哭最好。情绪到达了顶点,生理反应不能自控,你不必刻意选择哭的方式宣泄痛哭一场。倘若把哭的过程看作艺术创作的过程,在传统与现代的语境模板中,如何选择所要表达的内心世界,这是一个值得关注和讨论的问题。
弘扬传统的呼声一直很高,传统大旗似乎在岌岌可危中坚守在不被攻陷的阵地上。宋代工笔画一直是今天的样板,梁楷的写意人物奉为圭臬,津津乐道,百年以后的“四王”,虽然被视为腐朽的循规蹈矩,亦步亦趋被后人诟病,但是徐渭、八大、石涛、吴昌硕突破前人的藩篱革命创新,被近代人所推崇肯定,其精神面貌和技法在于打破了传统的因循相袭,这是当代人以今天的观念和眼界对比历史变迁重新审视评价的结果。宋人是否会买八大、石涛的账呢?我们一直在倡导传统文化的优越感,任何对传统文化的疏忽都是大逆不道,只有高举传统旗帜才是血统纯正的艺术传承者,案头永远都是古人之乎者也的论著,尽管过去二千多年了,人类都登上月球奔向火星去了,我们依旧沉浸在故纸堆里讨论嫦娥奔月的传说,乐此不疲对这种传说视为“正史”,郑人买履,人云亦云。彼时的审美尺度,人生价值观,社会制度和物质条件,必然受到历史的局限以及封建制度的禁锢。中国传统京剧以京胡、二胡、月琴为主要乐器,唱腔主要是西皮、二黄,今天的青年人对爱情剧目《龙凤呈祥》《西厢记》,不如看《泰坦尼克号》《过把瘾》激情澎湃。京剧表演艺术家于魁智评价现代样板戏时说,“我以为现代京剧是开启,没想到却是顶峰。”钢琴伴奏样板戏选段,没有了京剧乐器三大件,但保留了京剧唱腔,一板一眼韵味十足,融入了现代音乐的元素,如今的一些流行歌曲也结合了戏曲风格,例如《精忠报国》《情怨》《说唱脸谱》,都充满了中国情调和民族特征。
今天的中国画没必要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划定一条分界线。以人物画来说,梁楷也罢,黄慎也罢,任伯年也罢,造型和笔墨技巧不适应表现今天的服饰、面料、质地,传统技法传达不出现代人物的精神面貌和置身环境。中国的辩证思维与西方的逻辑思维需要结合起来判断事物的现象,艺术创作是主观感性的产物,自然生发出相应需要的表达形式和表现方法,或者说是自己可以驾驭的语言形式,而这种形式就是最大化减少语言透明度的屏障,也就是语言的局限性。因为我们是在利用可知的有限的语言词汇指陈眼睛所看到的事物表象。艺术创作的过程中,画家都是尽其所能寻找更能接近事物质感的语言,尽管语言存在模糊性,但是在欣赏的过程中,联想环节可以弥补并丰富更多遗漏的细节。
求同存异,和而不同,是繁荣丰富艺术创作的必由之路。艺术的表现形式没有最好,只有适合与更好。吴冠中的作品站在传统的立场看一定不好,但是站在现代的立场看就是很好。传统文化的概念借用今天意识形态的语境来说,“传统文化应与当下的时代观念相结合,不断输入当代新鲜血液,借鉴吸收发扬光大,改造其形似不失其神韵。”靳尚谊先生说,“好看才是好作品!”与时俱进是时代进步必须的思想解放。艺术作品的诞生,源自艺术家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救赎,这种情绪和思想需要溶解和升华,如何的途径和方式适合这一状态的呈现,是艺术家主观做出的反应,而不是为了某种形式或者说证明这种形式的存在——即传统,才要去从事一番创作。为赋新词强说愁,总是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
千篇一律的传统面貌,尤其是那些导师班、精英班如出一辙的纵队,掩盖其作者姓名,你看不出作品出自何许人也的手笔,亦不知何年何月的产物。凡是以传统的名义,从形式到内容不断地进行复刻,所谓的发展前途,一概不容持有乐观的态度。
(文/孙承民,甲辰冬初雪于觉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