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 乡村茶坊 1935年
丰子恺最为人熟知的身份是画家,虽然漫画一词早有出现,但在中国,从丰子恺始,这个概念才作为一个新兴词语普及开来。丰子恺的老师姜丹书曾如是评价丰子恺的作品:“子恺的漫画,是另有一功,与他人所作的味道不同,觉得醇厚而有蕴藉,尤妙在题字,只要寥寥数字,便能将全局抓住,深入浅出,余味无穷,言之有物,笔不虚发”“子恺的语体文,亦很成功,长于描写事物,亦庄亦谐,形容得很轻松,指发得很深刻,妙在能搔着痒处打着痛处,幽默之趣,自在言外,乃是精于运思、巧于运笔者”。可以说,丰子恺的漫画和散文在创作思想特色和艺术追求方面是一致的。
丰子恺与莫干山有缘,至少三到莫干山,第一次作了三幅速写、半篇游记,第二次拍了数张照片,最后一次完成了《护生画集》第五集之画。
1935年4月21日,丰子恺约友人谢颂羔一同赴莫干山拜访李圆净,顺便看望在李圆净家做家庭教师的胞姐丰满。丰子恺第一次去莫干山,在三桥埠车站附近茶馆作了一幅速写《乡村茶坊》。从画面上看,这茶坊倒不算太简陋,既有像样的高大的梁柱,茶桌边还有像样的衣架,茶桌上摆着一把大茶壶。只是围坐在茶桌四周的茶客,显然不是属于雅人君子之辈,迎面而坐的似乎是小乡绅之类人物,戴着一顶瓜皮帽,手持一竿半长不短的烟杆,正侃侃而谈,不过座中尽管有的听得聚精会神,但也有的漠然置之。
丰子恺与友人从三桥埠上车向庾村去,因车子半途掉了一颗螺丝钉,熄火了,辗转叫城里派师傅来修,耽搁了两三个小时,最终向路边茅屋人家借用工具,总算修好。丰子恺和友人在莫干山上住了几天,下山后想写篇游记回忆此行,觉得还是半途抛锚发生的事情值得记叙,于是写了《半篇莫干山游记》,却比很多山水游记写得有趣,发表在《论语》杂志上,一时脍炙人口。
在丰子恺眼中,上莫干山途中的见闻是绝妙题材,他在绘画上一向主张“化古”“有我”,要摹写当下的现实生活,乃有速写《旷野中的病车》《都会之客》。丰子恺在《画友——对一青年习画者的谈话》中坦言:“前会我从莫干山回来,许多人问我描了多少画来。实际,我在莫干山住了三五天,一张画也没有画。我的速写簿天天躲在我的袋里,始终没有见过莫干山上的天日。为了那山上并没有什么可画,还不及山下的乡村市井间的画材的丰富。然而听到我这话的人都表示不信,他们总以为我防别人‘揩’我的画‘油’,所以秘而不宣,真是天晓得了。除了天以外,只有我的画友晓得。”
就是1935年,中国驻瑞士公使戴葆鎏、顾娱春夫妇专程从沪来石门缘缘堂访丰子恺,而丰子恺适去莫干山。戴葆鎏没有见到,请求得到丰子恺一点作品留作纪念,丰子恺的幼女丰一吟做主,将《大旱之望云霓》画稿赠予对方。
1955年7月,丰子恺第二次上莫干山,率妻徐力民、幼子丰新枚、幼女丰一吟、长媳戚志蓉、三女婿王维贤、外孙宋菲君等来此避暑。丰子恺与家人游遍塔山、芦花荡、天桥等山中名胜,并留影多张,其中有一张丰子恺坐在芦花荡公园石级上的照片堪称经典。据丰一吟著《爸爸丰子恺》:“1955年,举家上浙北的莫干山,连妈妈的妹妹联阿娘和先姐的长子宋菲君也一起去,住在‘莫干山旅馆’。”
1965年7月,上海奇热,丰子恺上莫干山闭门绘制《护生画集》第五集,以表达对恩师弘一法师的特别纪念。7月2日,丰子恺致新加坡广洽法师信,表示“弟正欲于明后日动身赴杭转莫干山……上山住若干日未定,总之,画完九十幅即下山。大约需一个月余也,立秋前定可完成寄上。”数日后,他又复广洽法师信,告知自己近况:“入山已旬日余,作画工作顺利。”8月25日,丰子恺自莫干山返沪,将《护生画集》第五集画付邮寄广洽法师,“字画皆描长方框,并注定页码次序,故付印较易,就此制版即可。只须在首尾加排序文目次及后记。收到之后,功德可云圆满。”9月,广洽法师募款于新加坡出版《护生画集》第五集,由香港商务印书馆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