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是很多人的爱好,如今更是如火如荼。一些人倾其一生呕心沥血,于是便有了专家大师;还有的人把它当作手艺,于是便有了谋生的饭碗;还有的不怎么画画,但喜欢编织那些画画的,于是便有了某某院、某某会的“长”或某某画廊的经理或老板......。
我虽然画了几十年的画,可至今也没弄明白我乐此不疲的根本原因。画画给我带来了愉悦也带来了烦恼,几十年不能丢掉这一癖好,常常用“狗改不了吃屎”这一俗名言来安慰自己。记得小时候自喜欢涂鸦以来几进痴迷,以至遭到家长的反对,他们弄不明白我为什么放着学习不去努力,而去糟践那几张节省早点钱好不容易买来的昂贵的宣纸。为此我虽心存愧疚,但也无可奈何。渐渐地读了一些书,古人云“承教化、助人伦,穷神妙、探精微......”哦!这是古人给画下的定义。似乎有些明白了。突然一天在一本介绍外国人画画的书里见到一张作品的照片,名字叫“泉”。仔细一看是一只倒置的小便器,我愕然了,怎么也看不懂,于是深悔自己浅薄。再后来发现我们国人创造的带着“气场”的能治病的画儿,我惊得张大了嘴,于是我想我的画有这功能多好,起码有病可以不去医院啦!
如今国画界非常火爆,我们都可以把自己的画换成钱,有时候甚至换成大钱。可我一点也没觉得画家有多么伟大。画画对我来说虽然须臾不能离开,但像吃饭穿衣一样非常平常,我总觉得画家都是长不大的人,因为人生下来儿童时代都喜欢画画的,这由不得他自己,随着年龄的慢慢长大,玩心渐泯,或是换作了别的玩法,如找个异性的朋友去玩......,也就不再画画了。徽宗皇帝一辈子爱画画,玩得连国事都顾不上了,最后把国家弄亡了,悲哀啊。还好幸亏我不是皇帝。
自来就喜欢白石老人的画,总感觉他是我爷爷,角上挂着书的春牛,山溪中游动的小蝌蚪,荷叶下翘着腿的小青蛙,花丛下扯着蚯蚓的小雏鸡,攀着灯柱意欲偷油的小老鼠。这些情景在我爷爷居住的乡下都能看到。我非常喜欢那里,每年夏天爷爷都会带我去乡下吃他在自留地种的黄瓜,那滋味一辈子都忘不掉。每到乡下便同小伙伴们在原野里疯跑。整天与蝴蝶为伍,与蚂蚁为伴......,淘气起来便下河捉螺丝捉泥鳅;去邻居自留地里偷瓜;用竹竿去捅碾房屋梁上的蜂窝;到和尚后院枣树上去偷枣;甚至到没人看守的寺院神像上爬来爬去,捉迷藏玩。啊,真是痛快呀!童年生活如梦幻般渐渐逝去,但它那深深印痕,占据着我很大的精神空间,尽管在现实生活中不时遇到困难和不顺,但那颗长不大的心让我时时感觉到活着真好。高兴了爱画画,不高兴也爱画画。每当拿起画笔便觉得那颗童稚的灵魂在山野里游荡。一花、一草、一石、一木如童年玩伴萦绕在身边......。
古人云:徐熙野逸,黄荃富贵。大概因为无拘无束的童年的造就,使我有了一颗无拘无束的野逸之心。因此我更喜欢徐熙,以及有类似精神特点的,八大、八怪、徐谓、髡残。我笔底的人物也多是野逸之人。如:寄居山村的隐人逸士,涧头溪边的渔子樵夫,莲下弄蛙的小儿顽童,与顽童为伴的苍头老人......。
人虽老之将至,但有我的画相伴,有童心为伴,我不谓老不惧老,甚至感觉活了回去,啊!活着真好!画画真好!一生有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