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廿来岁便知道有一个山水画家叫朱常棣,那时也读过他的画,只是印象不深,隐约记得他爱画山村的景色,画那些高山坡上的农家,画那些充满了乡土味道的乡间生活。
三十年一晃而过,好些当年学画并已小有成就的画家已经丢开了艺术另谋高就,而一些没有放笔的画家,却又为了寻找“市场”放弃了自己对绘画的最初追求。我自己也是这样,三年不摸画笔也觉得心痒,却不愿去下死功夫。人,变得浮躁,就是偶尔自己想静,也难以抵御外界的影响,看来我算不上是真艺术家。
从去年开始,我与朱常棣一起工作,才有机会重新认识这位画家,也真正看憧了他的艺术。
朱常棣今年已有五十八岁,但看起来仍充满了朝气,充满了活力,使人感觉到他正年富力强。他出生于山城重庆,是地地道道在长江边上长大的孩子。正如他自己所讲:“是巴山风情、扬子水色哺育了我的童年。”回忆儿时,画家常常忆起:“与弟弟在江边沙滩上打铜钱,捡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鹅卵石,在水边飘纸船,在江上畅游。那时,面对巴山的奇丽,长江之壮美,总想有一天能用画笔把它们统统画下来…。”
几十年过去了,画家对巴山与长江的热爱丝毫未减,他饱含对故乡山水的眷恋,不停地进行着艰苦而颇富创造性的探索,用自己的心灵去描绘巴山蜀水的千种风情·一幅耐人寻味的《嘉陵江畔》所流露出的思乡情怀,让观者为之动情,那层层叠叠的山岩,那参差错落的吊脚楼,江边劳动的人群,飞旋于天地间的白鸽,似乎都用同一种语言在表达着故乡的亲切,倾述着巴人浓烈情怀的挚爱。为了增加山的气势,水的份量,增加屋宇古朴凝重的沧桑感,作者几乎使出了绘画技法中的十八般武艺·皴、擦、点、染、泼、洒、烘、晕乃至借用民间和西洋的表现技巧,来丰富他所要表现的主体,使画面的艺术形象不仅生意盎然,也更具有强烈的感染力。特别是他以长江为主题精心创作的《剪裁巫山一段云》、《宁河连长江》、《峡江月夜》、《西陵峡的记忆》、《江上人家》、《几度放舟下夔门》等均引起画坛的广泛关注,无不为他充满激情的创作所感叹。
他三次参加中国艺术博览会,每次都带着自己的精心之作去寻求艺术的知音,去开拓绘画的视野。他曾赴新加坡、马来西亚、韩国、香港去举办展览,去进行艺术交流,广泛向外界宣传长江和秀丽的大巴山麓。
近几年来,他又集中精力以三峡为创作主题,画出一大批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他被三峡那奇异的山峰,巍峨宏伟的悬崖峭壁,具韵律的壑沟怪石,连绵不断的山峦深深打动,情不自禁地渴望表现三峡这壮丽的诗篇:
他想画三峡江雾,茫茫浩瀚,烟云缭绕,犹入仙境。
想画三峡的春天,满目青山,重峦叠翠,船出峡山,豁然开朗,阳光灿烂。
想画三峡的冬天,悬崖峭壁尽印水中,摇摇晃晃如梦幻世界,一弯清澄的江水碧如罗带。
还想画的,是三峡之夜,那宁静中弥漫着神秘气息的夜......
这是画家的追求?还是朱常棣寻求人生与完美的梦?我想,两者都兼而有之。如果一个艺术家没有了对美的追求,对创作的欲望,他还是艺术家么?l
虽然朱常棣将创作的重点放在三峡,可他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带给他无限美感的川西平原,他在川西坝子也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同样使艺术家感受到了故乡的温馨,产生了千丝万缕的情缘;他笔下的《满园春色》、《房子·白鸽小树》、《穿过树林的牛》、《秋雨漾漾》、《金色的川西平原》等作品如一幅幅多彩的川西风俗画,带给我们无比的亲切和难以倾述的依恋,使越来越多的^感受到巴蜀的深厚与秀美。从《三叉湖》、《临湖早春》入选中国园林风光画展,《老家》参加赴日本“四川现代画展”,《渔村图》赴前苏联“中国中青年画展”,赴德国参加“中国西部风光”个人画展,到《金尤潭》被评为“95中国艺术博览会优秀作品”,《山楣》获加拿大“枫叶杯”水墨大赛奖,以及《美术》杂志、香港《收藏天地》、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四川八人中国画精选》,都对他的作品进行了热情洋溢的介绍和高度评价。
诗人流沙河在评述朱常棣的作品时曾写下过这样一段文字:
艺术毕竟是以其独特性征服读者的。朱常棣的艺术独特性,据我看来表现在醇酽的四川乡土味里。读他的画,往往引出我的一段记忆,仿佛我曾见过此景似的,其实并未到过那里,真中见幻之后,又视幻为真了…
我看常棣的画,亦有同感,只是我还想说,在艺术家苦心营造的空间里,还有那么多撩人心扉的生气,让人体味到大自然与人交溶所产生的清纯,感受到艺术家刨造的魅力与爱的永恒…
然而,画家本人并不满足这一切,常棣继续从事他的探索,并把创作的主题渐渐向西移动,他画雪山、画草地、画阿坝风情,画那些他认为有销魂魅力的西部景色,并渴望一步一个足印地走到拉萨,登上珠穆朗玛的顶峰,去展露他的才华,去倾述他对神奇西部的热爱!
我真羡慕他,甚至期望能与这位属牛,有着牛一般执著,却又像鹿一样敏感的艺术家为友,一道西行,去寻觅雪域最美的风景线,去讴歌大自然无比壮丽的诗篇!
1996夏月于尤泉古镇槐荫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