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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代项圣谟交游详考—诗画会友(一)

        作者:陈 艳2014-12-05 08:58:24 来源:荣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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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以画会友——从项圣谟画中的题跋看其师友

            (一)《画圣册》和《尚友图》

            《画圣册》是项圣谟早期的作品集,他把作于明天启二年(一六二二) 到明崇祯元年(一六二八) 间的画收集成册,请朋友们题跋。从参与题跋的人可以看到项圣谟当时交往的书画同好,每人都有多幅留题,时间大约是在一六二九年正月以后,册首是董宗伯的评题:

            “古人论画,以取物无疑为一合,非十三科全备未能至此。范宽山水神品,犹借名手为人物,故知兼长之难。项孔彰此册,乃众美毕臻,树石屋宇花卉人物皆与宋人血战。就中山水,又兼元人气韵,虽其天骨自合,要亦功力至深,所谓士气、作家俱备。项子京有此文孙,不负好古鉴赏百年食报之胜事矣。乙丑秋,董其昌题。”

            由董其昌为此册作跋,显然是视其为书画权威,尊其为艺坛宗主。其他人有陈继儒(号眉公、眉道人)、李日华(号竹懒)、智舷、冯玄鉴(字三峨,即冯元鉴)、乐卿( 汪砢玉)。只有乐卿的跋不是直接针对某幅画的,并且放在最后一页,可能是后来写毕再装入册中的。

            第一板水墨细笔山水。

            第二板着色细笔山水。跋题:“山深林密,虚无人焉。何也?吾独与大酉结庵采药于此中矣。白石山樵陈继儒题第二板。”

            第三板《雪景》( 有冯三峨题) 跋题:“李营丘 《冻泉图》具此面目,王蓝田《雪冈卷》展此神情,孔彰添作两松一艇,则裴楷颊上三毛也。日华。”

            第四幅跋题:“鹤巢偃松,人在杰阁。”“仙山楼阁惟伯驹,恕先独得霞外之景,是图所以自出也。眉道人。”


           第五幅《夜雨孤檠》( 烟树模糊中有一室红影淡淡而已) 跋题:“此幅全法赵令穰,比之二米反觉风流。眉公。”“一室十圭寒蛩声喑,折脚铛边敲石无火,雨气方酣灯魂未灭,揽衣独坐,如游皇古。此境界非孔彰兄笔端不能拈出。冯元鉴。”

            第六板《写杜句》 ( 戚廷祯书:“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跋题:“萧萧疏疏,而马和之神韵俱在。继儒。”“槐阴未断,雁信初来,柳丝燕子,落日半衔。酒生涯,诗世界,尽于此中有会。元鉴。”“默然消受者,不是忙人来争世界者。有鹭子竹懒。”

            第七板跋题:“《福庵老人栽松图》,诗书此乞蓝田图之。天启二年春。智舷。”“万松深处,恨不携我方床石枕来。日华。”

            第八板《秋景》跋题:“碧山孤阁倚嶙峋,俯仰林泉迹易尘。惟有白云与红树,秋深霜老倍精神。智舷。” ( 由此看项绘红树多幅)

            第九板《叠嶂浮岚》跋题:“山雾溪云淡扫开,层层峭壁绿于苔。有条蹊径通峰顶,不访吟僧莫上来。黄叶老人。”

            第十板 《钓图》跋题:“江水悠悠白鹭飞,风埃吹不上荷衣。抡竿收起心无事,贪看青山忘却归。苇如。”“江风醒酒具,江月钓诗筒。舴艋无香火,能容天地中。竹懒李日华。”

            第十一板跋题:“天启二年春二月作。为秋潭送谷响上人入匡庐石门涧补图。”

            第十二板《柳下渔舟》跋题:“数笔垂杨数笔山,为渠图个钓鱼湾。山当清绝松犹恨,不写吾家黄叶关。智舷。”

            第十三板《雪景》( 秋潭题为冰上煮雪)跋题:“破衲蒙头煮雪僧,不知寒涕冻成冰。炉中活火常防死,未夕茅庵先点灯。四顾寒林空寂然,雪中僧舍起孤烟。悬知煮雪烧红叶,不放卢仝袌蝶眠。智舷。”

            第十四板《仿黄鹤山樵笔于玉珂旅舍》,明崇祯戊辰(一六二八) 秋七月跋题:“苎袍沿杏雨,兰棹拨苹花。三峨冯元鉴。”

            第十五板《竹篱茆舍》跋题:“心清槛底潇湘月,骨冷禅中太华秋。眉道人。”“久约樵翁共结邻,春山如待早归人。竹深有个茆亭子,饱听秋声起涧滨。元鉴。”

            第十六板细笔山水( 狭长斗方上)。第十七板《寒林堕叶》跋题:“以李营丘寒林图写出亭皋木叶,古人思路不到此,所谓跌下秋声也。继儒。”

            第十八板《听秋》( 二字眉公题) 跋题:“恍疑身在绿天庵,风雨来时忽卷帘。湿翠压檐云暗壁,幽人还道黑方甜。秋潭老人。”

            第十九板《兰石》跋题:“门前客,不来石畔兰长满。元鉴。”

            第二十板着色《海棠蛱蝶》。

            第二十一板设色《绿萼梅、白碧桃、西府海棠》。

            第二十二板写《渔人归径》。

            第二十三板《芦中人》跋题:“此老蟠胸气若虹,抛竿终日坐溪东。太公出后伯夷笑,逃入画图芦苇中。眉公。”

            第二十四板《美人》( 前一首三峨题,后一首眉公题) 跋题:“意中已解眼中怜,谁道焚香不有缘。珍重花时护风雨,相逢得意画楼前。”“小妇颜如玉,妒心无奈劲。忽见镜中人,扑碎妆台镜。”

            第二十五板《甲子夏水图》。

            第二十六板《乙丑秋旱图》跋题:“水旱二图有霍衣蒿目之忧,更进于画,所谓山林经济使,伯时见此必点头道好。其昌。”“披水旱二图使人欲涕,此郑侠流民遗意也。图中赈饥使者何在,请质之画谏孔彰。继儒。”“易庵初年为余作《鸳社图》,气象已不可一世。乐卿。”

            此册以山水为主,只有两幅花卉、两幅人物,可见他早期的兴趣和成就主要在山水。《画圣册》后来在流传过程中丢失了一部分,到清代又和其他花卉作品重装为《项圣谟杂画册十幅》:

            (一)山寺村舍,估舶游人。(二)《甲子夏水图》,巨涨中村郭半见。(三)《乙丑秋旱图》,田家争灌,人推舟行。(四)《湖石蕉竹》,有秋潭老人智舷题:“恍疑身在绿天庵,风雨来时忽卷帘。湿翠压檐云暗壁,幽人还道黑方甜。”(五)《乔松泉石》。(六)茂树临流,扁舟舣岸。仿叔明。(七)《松梧红叶》。(八)老树数株,高不见杪,树半黄叶,乘风半坠。(九)三渔人荷渔具。十)《梨花海棠》。此册皆孔彰自课之作,故笔墨闲雅,工力精微,实臻能品。

            最后一句点评表明项圣谟早期的作品皆为自适之作,不为生计,自然工细用心。尤其是选送去给当时江南的最高文人阶层作鉴赏题跋的《画圣册》,应该都是最得意之作。这样丰富的题跋是怎样汇集在一起的呢?是给友人们分别送去画册各自品题,还是一次雅集的活动内容之一?这不由得联想到项圣谟另一幅与张琦合作的《尚友图》( 上海博物馆藏)。

            《尚友图》上项圣谟自题云:

            “项子时年四十,在五老游艺林中,遂相称许,相师相友,题赠多篇。沧桑之余,仅存十一。今惟与鲁竹史往返,四公皆古人矣。因追忆昔时,乃作《尚友图》,各肖其神。其晋巾荔服,一手执卷端,一手若指示而凝眸者,为宗伯董玄宰师。其蓝甪巾褐衣,与宗伯并坐一石,展卷而读者,为眉公陈徵君先生。其唐巾昂生,以手画腹上作画者,为冏卿李九嶷妻伯。其渊明巾如病鹤者,为竹史鲁鲁山。释则秋潭舷公诗禅也,其高甪巾素衣、立于松梧之下。一手持卷倚石、一手指点,若有所质于二公者,即胥樵项子孔彰也。”

            李铸晋先生已经论证,《尚友图》的场景不是一次真正的集会,而是模拟了董其昌、陈继儒、李日华、智舷、鲁得之和项圣谟六人的集会合影。李日华在《味水轩日记》中记录了明万历三十七年(一六零九) 到万历四十四年(一六一六)的生活内容,经万木春查考,其中没有提到任何李日华与董其昌的会面或书信往来,由此推断二人可能没有直接交往。《画圣册》和《尚友图》的作画时间都在这之后,他们二人后来的二十年有无交往呢?还有待考证。

            完成于明天启六年(一六二六) 的《招隐图咏卷》也有董其昌、陈继儒、李日华的跋。董其昌急观,项圣谟才加紧完成。

          (二) 书画同好

            ⒈董其昌

            董其昌官至礼部尚书,他的一生既仕途顺利,又艺事成功,似乎历史上仅赵孟能与其比肩。他留下了大量的书画作品和评论,为自己赢得了晚明艺坛的领袖地位,深刻地影响了当代与后世的文艺思想。董其昌和项氏家族渊源亦深,与项元汴三代都有交往。

            项圣谟对董其昌的称谓是“我师”,见项画自题:“……崇祯九年浴沂之候补图。仲弟从吴门谒石公先生,值董思翁我师于道,思翁寄二纸索画,皆命题,一曰杏花春色,一曰天香书屋……”董其昌向项圣谟索画,既有欣赏项画的含义,又显明了二人的关系颇深。项圣谟的早期山水长卷《招隐图咏卷》即是在董其昌的期待之下加紧完成的,项画上自题:

            “余画此卷,因乙丑秋涉吴江,舟次无事,检得此纸,共计六幅,接为长轴,始落墨也。自吴放流,绕至松江,将匝月矣,未及盈尺。有好事者已闻之董玄宰先生。及见先生,索观甚急,乃退而辟舟,泊白龙潭,先了前一纸,袖见先生……”

            董其昌的地位、声望无疑会对项圣谟早期的作品有影响。项圣谟对董其昌的尊崇见于二幅画:一幅为他和曾鲸合作完成的《董其昌的肖像》( 绢本设色,纵五十三点二厘米,横三十点五厘米,上海博物馆藏) ;另一幅为董其昌于明万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 作《升山图》( 南京博物院藏),经项圣谟鉴定为真迹,并在卷首写下了评论:“董宗伯真米南宫后身也,从来仿米家书画者如高房山、方方壶、沈石田多人,未有若宗伯之得其神韵如是卷者矣。项圣谟鉴定。”项圣谟的跋语称董为宋代书画家米芾的化身,不仅对董推崇备至,也显得他对董其昌非常亲近了解,因此清人梁章钜(一七七五-一八四九) 留下这样的诗句:“尺缣恰备画书诗,风雨升山几合离。拈出后身神韵语,存存居士最相知。”言下之意项圣谟是董画的知音。项圣谟赏玩董其昌的画及董于明万历三十年(一六零二) 所作《葑泾仿古图》,并钤上“项圣谟”“孔彰真玩”二方白文印。

            董其昌于明万历四十八年( 一六二零) 作《秋兴八景图》( 上海博物馆藏) 是坐船过吴门、京口途中所作。前有曾鲸画董其昌的肖像,题款“蔗庵曾鲸写照,古胥樵项圣谟补图”。此肖像不知画于何年,但从画像上看,董约四十岁左右。旁有陈廷熹、安山、谢希曾等人题跋,后经庞元济、吴湖帆收藏。陈廷熹于裱纸上题曰:

            “此董宗伯之遗像也,曾君波臣为之写照,项君伯子为之写景,有好事者谓瓣香书法绝伦,酷似文敏,携此相赠。而瓣香又以余画几与文敏颉颃,遂转以见惠,相期悬之静室,为无量供养庶不虚私淑之意,并以志我两人仰止前贤如是其重且至也云尔。辛巳重九后学陈廷熹拜识。”

            据清戴熙记载:“董其昌有一册未完成的作品,是项圣谟为之补足。”戴氏认为其中构思奇巧的一页是董其昌的杰构,非项圣谟所能及。这个看法未免有失偏颇。董其昌经常到嘉兴与鉴藏同好观画,他曾把自己的重要收藏二十帧《唐宋元宝绘》带去请汪砢玉、项德新和项圣谟一起观赏,汪砢玉记录了此事:“此册在万历丁巳春仲,董太史玄宰携至吾地,余同项又新、孔彰过其舟中得阅。”董其昌在这一册的总题签反映了他的审美取向:

            “宋以前大家都不作小幅,小幅自南宋以后始盛。又僧巨然笔绝少丈余画卷,长卷亦惟院体诸人有之。此册皆北宋名迹及吴兴赵文敏之笔。余于马夏、李唐性所不好,故不入选佛场也。”

            董其昌的品鉴对晚明的艺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项圣谟推崇他,但并不照单全收。董其昌不喜欢马远、夏圭和李唐之作,不选入此册,项圣谟则对古人全都模仿,研究各家技法特征,清庞元济在《虚斋名画录》卷十三记录项圣谟《仿古山水册》中就有仿夏圭者,项自题:“摹家藏夏禹玉泉石。”他独取夏圭的泉石摹之,应是对其山石取势及斧劈皴等表现方法的借鉴。僧巨然绝少长卷,这是一些文人画家的习惯,而项圣谟作有多幅长卷,则是接受了宋代院体影响的表现。

            ⒉陈继儒

            陈继儒(一五五八-一六三九),字仲醇,号眉公、眉道人、麋公,华亭( 今上海松江) 人。《明史》卷二百九十八《隐逸传》载:“陈眉公自幼颖异,长于诗文词翰,得到后来任首辅的同郡徐阶的器重;为诸生时,与董其昌齐名;当朝宰相王锡爵曾招他与自己的儿子王衡一起读书;‘文坛盟主’王世贞‘亦雅重’之。”

            但他在二十九岁仕途日见有望时,却隐居昆山,后居东佘山。虽隐居,又与官员士绅有着频繁的交往,因而亦遭到诟病。陈继儒工书法,山水传世较少,以水墨梅竹居多。著有《眉公全集》《书画史》《书画金汤》《妮古录》等。

            文人隐居,日常生活多出许多时间和自由,必然有许多名目才足以支撑、填满他的精神世界。明陈继儒在《太平清话》卷二中列举了当时文人的居家活动,分析由此而带来的适意:

            “凡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翻经、看山、临帖、刻竹、喂鹤,右皆一人独享之乐。”

            “香令人幽,酒令人远,石令人隽,琴令人寂,茶令人爽,竹令人冷,月令人孤,棋令人闲,杖令人轻,水令人空,雪令人旷,剑令人悲,蒲团令人枯,美人令人怜,僧令人淡,花令人韵,金石弄鼎令人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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