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较量还是游戏？——读李晓飞摄影作品

从事风景摄影多年的李晓飞，镜头下古镇小街的幽静、民间戏班的匆忙、广袤草原上的套马与牧羊，一直都充满人文关怀，他对民间、底层的记录饱含其对于生命、对于生活的深刻感受。从关注人文到新作中对政治事件的调侃，这看似突兀的转折其实是他多年对社会思考的积累。李晓飞作为一名军人家庭出身的公务员，对于国家、社会和周围事物总是敏锐而独到。从抓拍风景到摆拍调侃，正是其艺术观念自觉的升华，超越摄影的被动性，找到自己独特的方式来传达内心感受。如果说以前的作品更多的是记录，其近作《拔河》则是知识分子的表达和呐喊。

“拔河”是中国民间的娱乐比赛项目，一般方法是：在地上划两条平行的直线为河界，由人数相等的两队在河界两侧各执绳索的一端，闻令后用力拉绳，以将对方拉出河界为胜。拔河是力量和技巧的较量，它是对抗性的运动，胜利在力量的拉锯中产生。

李晓飞的《拔河》表现的是国家力量的较量，通过安排人物的穿着、动作，摆明他对于局势的看法：左边是大陆各民族代表，右边是台湾等海外势力，降落在分界线上的鸽子表达了艺术家对和平的向往。

值得思考的是，拔河作为力量的较量，除了双方的冲突外，还充满着各种矛盾。首先拔河在民间是一项非常激烈的运动，参赛者用足全力，呐喊声此起彼伏，但在这里，整个画面异常平静，没有大汗淋漓、青筋暴露，而是犹如表演般的假动作，表情各异，动作夸张，灰白色调中的人们给我们呈现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游戏，一场戏剧表演。背景是经过后期处理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鸦片战争浮雕，这一宏大、壮烈、有力的历史叙事与前景摆拍的矫饰无力暗示出弥漫于中国社会那些荒诞的、可笑的、虚假的东西。

拔河不仅是一项比赛活动，也是一个仪式，一个决定谁更有力量的仪式，而这场仪式是以游戏性的方式进行的。国际势力、政治事件这些字眼在中国百姓心中是正式的又是神秘的，因为无法参与，政治生活离我们似近实远。李晓飞用拔河这一民间比赛项目来表现政治力量的拉锯，表达出艺术家对于政治事件的去神秘化、去仪式化的要求，代表各方力量的演员们在拔河时的千姿百态，正是李晓飞对政治生活的另类解读。

李晓飞从人文风景走向观念摆拍，这是从肯定句到感叹句甚或疑问句过程，具有更强烈的主观性和自觉性，《拔河》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场滑稽的政治秀，更多的是我们对国家、对社会、对公民权力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