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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核实中..2009-08-24 11:12:11 来源:中国当代艺术网
提要:
蒂利希(Paul Tillich)是二十世纪神学家中将视觉艺术引入神学议题的第一人,他的许多哲学/神学基本范畴的形成均源自视觉艺术所提供的启发。本文试图将追溯视觉艺术对蒂利希思想形成的具体影响,梳理其视觉艺术分析诸范畴与其形而上学的逻辑关系,指出其中的对应和转化,在系统神学的框架中阐发蒂利希艺术风格类型理论背后的神学内涵,揭示他在艺术与神学之间逐步建立综合的三个递进层次,探究其艺术神学的若干重大理论缺陷及产生原因。
关键词:蒂利希 神哲学 美学
作者简介:沙湄 北京大学哲学系/香港中文大学宗教系博士生
蒂利希的神哲学与视觉艺术
引言:
保罗?蒂利希(Paul Tillich,又译田立克,1886?1965)是得到汉语学界关注最多的当代神学家之一,近年不断有大量关于他的专著和专论面世。但是,蒂利希神哲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来源??视觉艺术??却一直被研究者忽视,成为汉语蒂利希研究中的一个令人遗憾的盲点。而若不对此加以考察,就无从得知蒂利希的某些哲学/神学基本范畴和核心概念从何而来,更难以整全地理解其思想体系。其实,蒂利希思想从早期形而上学到系统神学的转化脉络、对浪漫主义神学的继承和对存在主义哲学的整合、他在文化神学方面的努力和最终的理论旨归、关联法和象征理论等,在他对视觉艺术的论述中均有相当清晰的呈现。本文将追溯视觉艺术对蒂利希思想形成的具体影响,梳理其视觉艺术分析诸范畴与其形而上学的逻辑关系,指出其中的对应和转化,在系统神学的框架中阐发蒂利希艺术风格类型理论背后的神学内涵,揭示他在艺术与神学之间逐步建立综合的三个递进层次,探究其艺术神学的若干重大理论缺陷及产生原因。
一、邂逅视觉艺术
在二十世纪基督教神学家中,极少有人比蒂利希更关注视觉艺术,更没有一位神学家像他那样在几乎每一部重要著作里均不同程度地谈及视觉艺术,并且在各种会议、展览和学院中不断发表了大量关于视觉艺术的专题演讲。 对蒂利希而言,视觉艺术远远不止是一种业余爱好和消遣物,而是思想的灵感来源,他认为“艺术是游戏的最高形式和想象力的真正创造性领域”。 从中,蒂利希获得了哲学和神学的基本范畴,并由此发展出他整个思想体系中的一些核心概念。
蒂利希的家庭背景其实并未给他提供这种熏陶。蒂利希的父亲是一位保守的路德宗牧师,虽然继承了福音派的音乐传统,甚至还会作曲,但像大多数德国新教徒一样对建筑和美术毫无兴趣。在乏味的教区住宅中成长的少年蒂利希缺乏接触视觉艺术的机会,只好用文学来慰藉他喜爱想象的倾向,但文学中往往含有过多哲理成分,无法满足他对纯粹艺术静观的渴望。十几岁时,蒂利希曾立志成为一名建筑师,后来,做哲学神学家的愿望占了上风,“我决定用概念和命题来代替石头、钢铁和玻璃进行建筑。”
与视觉艺术的邂逅是在蒂利希二十八岁左右。作为一战中德军的随军牧师,蒂利希在西线战壕的泥浆、血腥和死亡中整整挣扎了四年,其间两度濒临精神崩溃。他在战区书店翻阅画报时,偶然看到一些伟大而感人的绘画作品,于是每当战事暂停,蒂利希就蜷缩在防空壕里,借着蜡烛和提灯的微光,通过质量低劣的绘画印刷品遁入他所发现的“新世界”。这种极端境况下对视觉艺术的审美经验不啻一付解毒剂,将蒂利希从战争的恐怖、丑恶和毁灭中拯救出来。 从此,视觉艺术(特别是绘画)在蒂利希的生命和思想中占据了不可磨灭的重要位置,并逐步拓展为对艺术史的系统研究。
更具震撼力的审美经验发生于战争结束前夕,蒂利希在休假期间匆匆赶到柏林弗里德里希大帝博物馆(Kaiser Friederich Museum),寻找他一直无缘观赏的绘画原作。在正对着入口处的墙上,挂着一幅在战争中曾给他带来过安慰的画,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圣母圣婴与颂赞天使”(Madonna and Child with Singing Angels,1477年)。近四十年后,蒂利希在回忆中这样描述自己对这幅画的观看体验:
“抬头凝望着它,我渐渐进入迷醉状态。美本身(Beauty Itself)就存在于这幅画的美之中。它透过颜料的色彩闪耀着光芒,仿佛白昼的光线穿过中世纪教堂的彩绘玻璃窗而熠熠生辉。当我站立在那里,沐浴在它的绘画者于如此久远前所创造的美之中,万物的神圣源泉向我奔涌而来。我颤抖着转身走开。”
蒂利希将这次体验称为“启示性的迷醉(revelatory ecstasy)”,或“一次启示”,他认为实在之被掩藏的维度直到那一时刻才向他敞开。 “那一时刻影响了我的整个一生,赐给我解释人类生存的钥匙,带来了生命的喜乐和精神的真理。” 他将这种体验与传统意义上被称为启示的宗教经验相提并论,虽然先知们被神圣临在(Divine Presence)所把握的时刻是无与伦比的,但蒂利希相信,在宗教启示和他的审美体验之间有一种类比关系。在两种情况下,经验都超越了与实在平常相遇(encounter)的层次,开启了以其它途径不可能达到的深度。
战后不久,经由好友、艺术史学家西多(Eckart von Sydow)对一些先锋绘画作品的的介绍和阐释,蒂利希熟悉了以德国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为代表的现代视觉艺术。 他的眼界再次被打开了。表现主义是二十世纪初叶艺术领域中反印象派(Impressionism)、反浪漫主义的左翼运动,主要代表画家的作品往往以画面结构和形式的瓦解为特征,意图通过对事物自然表象的粉碎而带出其内在真理和精神价值。这种风格使蒂利希看到艺术作品的实质(substance)具有摧毁外部形式并以此进入创造性迷醉、被终极实在直接把握的力量,对此的洞察和领悟形成了在他后来的启示理论中起主导作用的“突破”(break through)概念。 1919年到1924年间,蒂利希执教于柏林大学,学校对面就是现代艺术博物馆,他成了那里的常客。“我必须承认,我从任何神学著作中学到的东西都不如从伟大的现代艺术家的绘画中学到的东西多,这些艺术家突破并进入了象征所由诞生的领域。而不理解象征就无法理解神学。”在课堂上,蒂利希借助这些绘画作品的图片向学生演示,在哲学所代表的思辩范围之外,生命的其他领域中形式和实质的关系,以及突破实在的表面形式深入其核心的可能性。 表现主义绘画及其风格成为蒂利希终生不渝的兴趣焦点,为他提供了许多思想资源,也是他对视觉艺术进行分析的主要参照系。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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