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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全球化与詹姆逊的左翼美学(作者:张伟)

        作者:核实中..2009-09-09 11:54:49 来源:中国当代艺术网

          【内容提要】在一个声势浩大的全球化合唱声中,西方左翼美学发出的是一种“他者”的声音。詹姆逊美学站在左翼立场上,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详尽分析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的内在矛盾和危机、揭示全球化文化的本质及其左翼的对策,这是詹姆逊美学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反全球化/左翼美学/詹姆逊



          当代西方左翼美学代表人物弗雷德里克·詹姆逊在《新左派评论》上发表题为《全球化与政治策略》的文章,尖锐指出,经济全球化直接影响人类的文化构成,在文化层面上,全球化使地方性的文化濒临灭绝的危险,它们只有成为迪斯尼式的、只有成为人造赝品、只有把传统与信仰幻化成为单纯的审美图像,才能生存与再生[1]。因此,詹姆逊号召全世界劳工组织联合起来,形成新型的国际无产阶级,对全球化做出真正的、能够稳步推进的、具有创新性的政治回应。西方左翼美学的立足点是社会现实,这对我国当今美学研究走出象牙塔,切实把握现实的审美文化转向很有启发。
              一
            詹姆逊美学的理论建构主要表现在他的几个独到的范畴上:绝对视域、政治无意识、后现代主义、认知的测绘。
            1.绝对视域。绝对视域是詹姆逊美学的核心,指的就是政治视角是一切阅读和一切解释的最终视角。詹姆逊所说的政治主要是指整个社会的“生产方式”,詹姆逊称之为“主导符码”。“主导”其实就是指在所有阐释中的优先地位。阐释模式有不同的形式,用不同的符码。为什么“生产方式”这个阐释符码具有优先地位呢?因为它能打破“封锁线”,直入问题的根本。詹姆逊亲历了各种阐释实践后体会到,除了马克思主义以外,其他的阐释系统都有隐藏的“封锁线”,这条封锁线把阐释系统与社会整体分离开来,使阐释成为封闭的现象。例如,弗洛伊德深层心理学的阐释结构至多深入到家庭这一领域,它再也没有超出家庭领域之外更多的阐释话语,而马克思主义的阐释系统“生产方式”既可包容家庭又可超越这个层面进入更广泛的社会现实。
            2.政治无意识。詹姆逊所言无意识取自弗洛伊德深层心理学的核心——愿望的达成,詹姆逊的理论中愿望的达成主要是指集体愿望的实现,具体地说,是某一阶级愿望的实现,愿望主要是指乌托邦,即对未来理想社会的向往。詹姆逊所言政治有三个不断扩张的视域。在第一个狭义的政治视域中,历史被还原到一系列定期发生的事件和时代危机之中,政权动荡、社会兴衰、阶级等级之间的激烈斗争等从文学、文化文本中透视出来,同样一个文化制品还可以从第二个政治视域来透视。在这个视域中,文本呈现的内容可以被视为阶级话语中的“言论”。关于具体的阶级话语中的“言论”,詹姆逊引进米哈伊尔·巴赫金的对话理论来阐明阶级话语在结构上是对话式的,并加重巴赫金所说的“对话”的对抗性性质。在第二个视域中,文本阐释这种重写实际上是把个别文化制品理解为阶级之间意识形态对抗、对峙、论辩的象征性行为。第二视域仍然不是马克思主义文化分析的最终形式,同样一个文化文本还可以在更深广的政治视域中解读,这就是第三视域,即生产方式的视域。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提出,一切文化现象背后最深层的根源在于与这一文化相联系的生产方式。詹姆逊对此推崇备至,把它作为他自己整个左翼美学的理论基石,詹姆逊认为与上层建筑相对应的是下层建筑,其核心是资本增值的具体模式。
            3.后现代主义。詹姆逊得益于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把后现代状况置放于庞大的社会系统中来透视,并将它与晚期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相联系,揭示出后现代的本质。
            首先,詹姆逊从音乐、绘画、诗歌、小说、建筑等各类艺术中排列出属于后现代范围的作品名单,归纳出它们最显著的特点之一便是拼贴。拼贴,即形象复制后的拼接、拼凑。和拼贴相关,后现代艺术普遍呈现出这样一种状况:作为艺术活动的主体——创作者的独特个性消失、作品风格终结,詹姆逊称之为“主体死亡”。在艺术活动中,风格通常指创作者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独特的创作个性,风格是现代主义艺术的美学追求,伟大的现代主义艺术是以个人风格的创造为基础的。
            拼贴、拼凑在文学、影视中突出地表现为文本互涉,即后现代作品对旧情节、旧情景的暗指、模仿、抄袭。詹姆逊认为,后现代电影的拼贴在美学上是有效果的,通过对旧日情节、情景的闪避性的抄袭,大众可沉浸在一种更深的和更适宜的怀旧欲望之中,詹姆逊把这一类后现代特征归纳为怀旧模式。
            詹姆逊美学对后现代主义的研究是深层的。詹姆逊的研究直接进入生产方式的分析层面,抓住金钱这个资本主义的核心。与马克思所处的市场资本主义阶段相比,詹姆逊所处的跨国的、晚期资本主义对金钱的追逐方式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是资本主义对金钱绝对追求的内在逻辑的必然结果,价值的幽灵在全世界游荡。詹姆逊发现,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概括的金钱的生产方式在晚期资本主义阶段已发生位移,金钱被转换成资本,资本又在商品生产中逐步积累、增长,产生更多的金钱,在这个市场资本主义时期,全部运作的焦点是商品的生产,而在晚期资本主义阶段,金钱向资本转化后并不一定要投入商品生产,投向金融、股票市场便可直接牟取暴利,这种资本积累自动化的逻辑高于货物生产和消费的逻辑,资本在全部的运作过程中风险大、投机性强、节奏快,这样的生产方式投射到文化层面上便表现为后现代的总体特征——任意异质的、支离破碎的、瞎碰运气的美学实践——拼贴、碎片。
            4.认知测绘。认知测绘是詹姆逊美学面对全球化现实,重构阶级之图的系统理论。其灵感来自凯文·林奇的《城市的形象》一书,书中描绘了异化了的城市首先出现这样一个空间:人们身在其中却不能把握所处城市的整体,不能把握自己在这个所处城市的位置,因此,传统城市的非异化就是在现实中重新获得地域感,重新建构城市标志系统。詹姆逊认为,把这本著作投影到全球化的社会、文化空间上去,具有特别的参考意义。当今全球资本主义时代,资本的渗透无孔不入。金钱的增长,除了把资本投向金融投机、股票投机以外,还有一条重要途径,这就是把资本转移到其他更有利可图的生产形式上,通常是到一个新的地区去投资。资本的跨国运作使詹姆逊期待能够出现全球范围内的新型国际无产阶级,同时期待能够描绘出一张全球资本主义时代的、全球范围内的意识形态的地图,具体地说,这张地图能清晰地描绘出每个个人与全球资本主义社会的关系。这是左翼美学的艰巨任务,当前的意识形态状况正如同那异化了的城市空间,人们不能把握自身在全球体系中的位置,如果个人主体增强在全球体系中的位置意识,并明确他所处的位置,也就增强了社会联盟的可能性。
              二
            詹姆逊的美学实践涉及各类艺术和各个文化层面,常用的关键词有:精神分裂、欣快症、伪唯美主义、乌托邦等。
            精神分裂是詹姆逊对晚期资本主义文化艺术的性格描述。詹姆逊这一美学实践的灵感来自拉康,拉康的结构心理分析阐明,精神分裂是一种示意链的崩溃,即“能指”和“所指”间的一切关系的崩溃。詹姆逊吸取了这一思想,并深入研究这种崩溃,这种崩溃使人感觉到一连串纯粹的、互不关联的现时的体验,表现在艺术作品中是呈现出一系列的非连续性的语句和叙述。
            在后现代主义时代,人们普遍的精神体验是耗尽,夜以继日的工作,人的身心被消耗殆尽,需要有一种类似吸毒的感受——欣快来补给,此时,艺术的“零散化”满足了这种被刺激的渴望,连续断裂的句子使诗歌中有一连串主题并列,并同时存在于现时;间断性的演奏让音乐出现空隙与沉默,使听众感觉到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审美体验,在心底里追问一个为什么的同时,加倍注意下一次出现的演奏,这些在詹姆逊看来都是精神分裂美学模式的美学因素。
            伪唯美主义是詹姆逊对晚期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策略分析的理论概括。唯美主义是19世纪末流行于欧洲的文艺思潮,主张“为艺术而艺术”,注意文字的优美,追求描写的生动。而在当代,詹姆逊为什么在“唯美主义”前面加一个“伪”字?因为他敏锐地看到,晚期资本主义文化从表面上看是唯美的,这仿佛与19世纪末流行于欧洲的文艺思潮相类似,实际上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詹姆逊在《后现代性中形象的转变》一文中指出:“在今天,形象就是商品,这就是为什么期待从形象中找到否定商品生产逻辑是徒劳的原因,最后,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所有的美都虚有其表,而当代伪唯美主义对它的青睐是一种意识形态的策略而不是一个具有创造性源泉的原因。”[2]本来,在现代主义时期,艺术中还有一定的自由,它超越了商业化的领域,詹姆逊称之为“留存的最后的飞地”,而在全球化时代,艺术生产已被同化为商品生产,它表面上是唯美的,遵循美学原则,实际上是唯利的,遵循商品生产原则,唯美是为了更多的唯利。
            关于伪唯美主义,詹姆逊还深入分析了它作为晚期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策略的更深一层的含义。詹姆逊的分析继承与发展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思路,他认为,尽管意识形态有多种模式,但对考察晚期资本主义文化、从左翼立场对全球化做出政治回应来说,最有帮助的是阶级合法化模式。阶级合法化其实就是指统治阶级在意识形态方面的任务是要做到使其阶级的统治地位合法化,詹姆逊所处的全球化时代,阶级的构成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詹姆逊首先重新考察它的阶级构成。詹姆逊发现,晚期资本主义出现了比马克思所处时代的资本家更高的代理人——多国资本本身。多国资本本身已经不像资本家那样是一个明显的主体,而是“非人”的主体。“非人”的资本逻辑在各个方面起着作用,在新的阶级构成中,多国资本取代了资本家,詹姆逊称多国资本为“不露面的主人”,被压迫群体取代了先前的工人阶级,但这终归不是一个新故事,被压迫群体与“不露面的主人”之间的利益同样是根本对立的,斗争依然无法避免,只是这种斗争反映到意识形态中却产生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状态。“不露面的主人”并不像原先资产阶级那样通过哲学体系、价值观念、文化产品等意识形态途径竭力发出维护自身统治的声音,而仿佛是沉默不语。但实际上晚期资本主义文化产品的意识形态还是明显的,例如詹姆逊详尽分析过的怀旧电影,它其实是把人们的注意力从现实中转移开去,使大家沉浸在对往日美好的回忆之中,这就是詹姆逊所说的“在多种神秘的形式的掩饰下解决这些矛盾的尝试”[3]。
            乌托邦是詹姆逊对晚期资本主义文化深层无意识领域的分析概括。詹姆逊认为,所有阶级意识,不管哪种类型,都是乌托邦的,詹姆逊美学阐释的典型的广告文本是万宝路香烟广告。万宝路的香烟广告展现给观众的画面是无限美好的生活,充满着浪漫的情怀:广阔无垠的西部、纵横驰骋的牛仔……无疑这些风光画面会与人们内心深层的无意识欲望——永久的青春、自由、幸福等联系在一起,接着,詹姆逊深入分析了乌托邦这种真正改变世界的愿望是怎样被扭曲的,他发现万宝路广告中虽然没有明显的“乌托邦式冲动”,但并不是说它不存在,而是它以扭曲的方式存在。在晚期资本主义阶段,通过激烈的行业竞争,广告商通常是些天赋极高的艺术家,他们能够在审美与商业之间进行权衡,并最终将审美与商业完美结合,广告既要激发出观众的深层无意识,直到改变世界这一层面,又不能引发观众去进行真正的革命,因为广告的目的最终还是商业性的,因此,广告把真正的改变世界的欲望通过形象引入到消费中去,万宝路香烟广告呈现的形象画面暗含有被扭曲了的“乌托邦式冲动”。
              三
            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詹姆逊美学站在左翼立场上,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详尽分析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的内在矛盾和危机,揭示全球化文化的本质及其左翼的对策,这是詹姆逊美学的现实意义。
            詹姆逊美学对我国当前美学研究的启发首先在于他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目前学术界对马克思的看法有两种相当极端:一种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终结”,另一种把马克思主义当成“永恒在场”的实体,即无论什么时代都可以支配人们的今天和未来。这两种看法都窒息了马克思主义本身。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在于他自身的开放性与生成性,西方主要思想家德里达、詹姆逊、哈贝马斯、吉登斯在苏东巨变,马克思主义陷入了低潮后,不约而同地走向马克思主义。詹姆逊在研究全球化时发现,人们当然可以脱离历史而谈论一个文化文本本身的价值,但如果想在更大的语境中弄清问题的来龙去脉,就得注意马克思主义的框架。詹姆逊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继承与以往完全不同,例如,生产方式这块理论基石的奠定表现出了詹姆逊的深刻,他敏锐地看到马克思所处时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当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有着根本区别,前者以工业生产为主,后者以投资与股票市场为主,生产方式的变化会间接地投射到文化层面,影响文化的内在逻辑、审美取向,这是詹姆逊美学的主线。其实,詹姆逊的思路很清晰,他既充分吸收经典马克思主义又使之与晚期资本主义的客观现实相结合。
            詹姆逊美学的价值还表现在对全球化做出创新回应的即时性上。詹姆逊美学论著作为晚期资本主义文化危机的回应,几乎都是针对全球化经济渗透相应而来的文化渗透状况做出的具体反应,而不是在某一美学体系之内进行的纯粹抽象思辨。詹姆逊美学注重的是“当前本体论”。全球化的文化现实目前突出的表现是:地方文化、地方传统逐渐失去发言权,美国的文化正在取代一切,这包括影视、音乐、食品、服饰等各个文化领域。这个进程是显而易见的又仿佛是不可逆转的,对此,詹姆逊提出了他的美学理论。首先,他判断这种现实状况的性质为文化帝国主义,文化帝国主义的形成实际上是文化问题外溢到经济与社会问题之中。文化问题的外溢有两个方向,一是从经济趋向于文化的运动,如商品的形象设计、商品的营销策略、商品广告等行业便是这一方向运动的主体,后现代文化艺术本身已融入商品经济之中,它不像现代艺术那样置身于商品经济之外,可以以清高的精英姿态来反讽现实,后现代美学屈从于商品经济并为之服务。文化问题外溢的第二个方向是从经济趋向于文化的运动,即娱乐业本身。娱乐业现已成为美国规模最大、获利最丰厚的出口产品之一。面对文化帝国主义在这两个方向上的咄咄逼人之势,地方性文化的应对策略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夸耀的策略,即宣扬、歌颂鼓舞人心的反抗的英勇形象,例如,殖民地中的刚烈女子、愤怒的英雄等;另一种是谦卑策略,即强调被压迫群体的苦难。詹姆逊发现这两种文化层面的策略尚不足以抵抗文化帝国主义,因此,他从政治方面作进一步考虑,并指出:要对全球化做出真正的能够稳步推进的并具创新性的政治回应,社会集体性必然是关键与核心。
            詹姆逊美学还有一个显著特点表现在他的坚定的左翼立场上,他承袭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传统,注重文化研究的现实政治关怀与批判取向。在美国,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有右翼势力宣称意识形态已不复存在了,因为从他们的立场上看,法西斯主义、共产主义在美国都不存在了,世界已经进入一个没有阶级斗争的阶段。詹姆逊美学认为,阶级的消失只有那些“自由漂浮的知识分子”才可能考虑。事实上,现实地操纵着自由市场之全球化的意识形态是新自由主义,“不露面的主人”与被压迫群体的矛盾依旧,只不过新自由主义这种意识形态本身变得更为透明了,因为政治自由等同于市场自由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已经成为惯例,不需要复杂的解码程序便可一望而知这种意识形态的企图,这就是最大限度地牟取暴利。詹姆逊敏锐地察觉到,目前在世界各地流行的“现代性”一词是一个令人困惑的术语,宣扬“现代性”,以取代“资本主义”是混淆是非的着意掩盖行为,“现代性”一词掩盖了伟大的集体性的社会理想的缺失。从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来看,全球化的社会解决方式在晚期资本主义的体系内部是不可行的,必须重新振兴共同体,在此语境中,詹姆逊重新提出“联合起来”这一劳工组织的传统话语,詹姆逊美学其实就是这一现实目标的具体纲领,这些无疑对我国当今美学反思“现代性”讨论,走向人民与大众,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参考文献】
            [1] 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评论(第二辑)[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278
            [2] 詹姆逊.文化转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131.
            [3] 詹姆逊.快感:文化与政治[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207.

          【作者简介】张伟(1961-),女,上海人,青岛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博士,从事美学、文艺理论与批评、文学与文化研究。(青岛大学 中文系,山东 青岛 266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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